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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 邱 宏
12月8日，是“张氏帅府博物馆”馆庆20周年的喜庆日子。当天，记者再次来到这座将近百年的深宅大院;副馆长曲香昆，指点着那一处处颇具特色的建筑，讲述了张氏家族的习俗信仰，以及那雕栏画栋的深邃内涵。
复原的四合院垂花仪门楹联
绘画门神
作为张氏父子统治东北时期政治、军事中心的张氏帅府，最先建立的，是张氏帅府中院的三进四合院。四合院吸收了清代盛京王府建筑特点，同时体现了张作霖家乡生活习俗。
四合院前部，为张作霖办公官邸;后部，为家眷居住私宅。这种建筑格局，受到了“前朝后寝”的中国古代封建帝王宫殿建筑影响，朱漆门扇上，绘画了秦琼、尉迟敬德两个门神;门洞内侧上方悬一块横匾，上书“治国护民”四个大字。
绘画门神，是中国古老习俗，《山海经》、《淮南子》等史书均有记载。秦琼、尉迟敬德为唐朝两员名将，所以，此类门神属将军门神类。门神绘画在张氏帅府四合院大门上，反映出张氏帅府作为家宅的使用属性。
崇拜关公
在张氏帅府东北角，有座青砖围墙围定的3间房，里面供奉着关羽，这就是张氏帅府关帝庙。当时，风雨坛和小南还有两座关帝庙。但张作霖为了表示对关公的崇拜与虔诚，也为了像历代君王那样，有自己的佛堂，便在自己的官邸和私宅里建立了关帝庙，并四季供奉香火。祭拜关羽，是张作霖尚武思想一种体现。张作霖起于绿林，崇尚忠义，他用关羽的忠义，把他的绿林弟兄们团结起来，这是他凝聚人心的重要手段之一。以往，每有重大军事行动之前，张作霖都要祭拜关公。
喜爱骏马
马的装饰图案，主要分布在张氏帅府中院的四合院内。在三进四合院的8处石雕画中，共有24匹马，加上15处砖雕、木雕的44匹马，总计68匹马。由此可见，张作霖对骏马的喜爱程度。
在一进院东西两侧耳房前八角洞上，各有一幅丈余长的大幅砖雕。西侧画面，雕刻着古城外郊区风景，骏马在树丛中奔驰，形象生动。
二进院正房窗下第3幅石雕，描绘了一棵柳树下的4匹骏马：一匹在打滚、两匹在互相啃痒、另一匹在登高远眺。柳枝飘舞，寓意春风。4匹自由自在的骏马，象征张作霖事业顺利发展、前程似锦。所以题款为“春风得意”。
二进院东侧第11幅石雕，雕刻了松树下4匹骏马正欲奔腾，题款为“黄驺少年当先纵横”。西侧第3幅，柿子树下的4匹骏马神态各异：一匹在奔驰、一匹悠闲站立、一匹安详低头吃草、一匹则在树干上蹭痒痒，题款为“骕骦星驰,五足騘腾”。西侧第11幅石雕，雕刻了松树下4匹骏马，两匹在奔跑、一匹回头望树、另一匹在咬后腿解痒，题款为“騄駬骅骝八骏图”。
传统民俗中，象征忠孝仁义的题材，为狗羊虎马。其中，狗象征忠心不二、羊象征羊羔跪乳、虎象征生而有节、马象征义气千秋。而张作霖唯独对马倾注了特殊感情。因为他戎马一生，“马上得天下”，所以对骏马有一种特殊的偏爱。二进院是张作霖的办公场所，前面的垂花仪门，又是他接待重要人物举行仪式的地方，所以，张作霖更重视二进院的建筑装饰。
三进院东侧第8幅石雕，为龙马风俗画，两匹龙马在海浪上飞驰，题款为“海马朝云式”。西侧第3幅，虽以马为题材，却是一幅谐音民间风俗画：石上雕有两匹骏马，奔驰于桂树下，第二匹马背上，骑着一只猴子，一群马蜂在追赶猴子，题款为“马上封侯”。
三进院东厢房南壮头雕的是，竹林下的两匹骏马在奔驰;北壮头雕的是，芭蕉树下两匹骏马在啃痒痒。奔驰的马，比喻抓紧做事，寓意“马不停蹄”，且含“马到成功”之意。
三进院是张作霖内宅，主要是夫人们的居住场所。石雕的吉祥动物种类，还有鸡、鸭、牛、羊等。这些都是女人们喜欢的家禽和动物。
遍雕狮子
狮子形象威武，同时“狮”、“事”谐音。因而，古代建筑常在府邸大门两侧，设立两头蹲狮，象征“事事如意”。
在张氏帅府二进院东侧第7幅石雕上，雕有两只大狮子和两只小狮子一同玩耍，题款为“四卅吉发福稔稔”。对称的是西侧第7幅，雕有两只大狮子与3只小狮子嬉戏玩耍，题款是“五世同堂寿绵绵”，寓意张作霖及子孙万事如意，福寿双全。
二进院东西厢房的石雕，虽然也以狮子为主题，但赋予很多政治色彩。东厢房础石上，雕有大小两只狮子，在吃各种水果，题款是“太少英狮吃各果”。《汉书·礼乐志》孟康注：“太师、少师为长官名。”水果的果谐音国家的国，寓意张氏父子要吞并国内各路军阀。西厢房雕有一只雄狮，伸出两只前爪抱住一个圆球，题款为“雄狮举掌握寰球”，展示了张作霖的政治雄心。
四合院的14块础石上，均雕有1个或两个狮子头，共计16个狮子头，分布在大门廊柱础石、一进院垂花仪门檐柱础石、二进院正房础石、三进院础石上。在38个檐柱鼓形础石上，共雕有152个四面狮子头。
张氏帅府建筑装饰中，使用的花草植物，主要有月季、菊花、蟠桃、水仙、石榴、葫芦、瓜类、牡丹、荷花、松、竹、梅、兰等。
借喻长寿
月季花四季常开，又称长春花，有长寿意义。月季配花瓶，称“四季平安”。菊花与松树构图，叫“松菊延年”。蟠桃配灵芝，称“仙寿”;蟠桃配蝙蝠，称“福寿”。四合院大门上，就是蟠桃配蝙蝠图案。松树终年长青，民间比喻长寿。将松配鹤，俗称“松鹤遐龄”、“松鹤长青”、“松鹤延年”、“鹤寿松龄”等。大青楼门拱洞两边条幅，就是松配鹤图。水仙用来祝贺人们吉利。将多株水仙和寿石、竹子相配，称“群仙祝寿”。水仙与灵芝、竹、石相配，称“芝仙祝寿”、“天仙寿芝”。
企盼子孙
寓意多子的代表性植物，是石榴、葫芦和瓜类。石榴半开的吉祥图，叫“榴开百子”或“榴开小笑口”。瓜类蔓藤酷似带子绵延不绝。“带”和“代”同音，而且瓜果中又是果实累累。以致瓜类都蕴含着子孙万代、长久不绝的意义。此外，莲蓬中许多莲子，也被用来寓意多子。
二进院南部回廊两边面壁及角上，都是葫芦纹和葡萄纹组成的纹饰和图案。葫芦藤蔓绵延，籽实累累，是后代绵延、子孙众多的象征。葡萄果实堆叠厚密又多籽，故有多子之喻。张氏帅府采用石榴、葫芦、葡萄等图案装饰建筑，强化了繁衍求嗣功能，隐喻多子多孙。
小幅彩画
张氏帅府四合院门房回缩门廊顶部、门楣顶部，共有11幅装饰彩画，画面均比较小，多为“四君子”和“岁寒三友”等传统花卉题材，均以松、兰、梅、菊等为题目的花鸟和山水画，尽管不大惹人注意，却增加了张氏帅府建筑的高贵典雅之气。
典雅壁画
张氏帅府建筑群内的壁画有17幅之多，有些壁画的位置十分显赫，题材多种多样，但有些壁画已经毁坏。大青楼内的壁画都是中国画，以山水、人物为主题。壁画作者蔡东陀，字晓坡，是上世纪初，奉天较为著名的民间书画家。1922年大青楼落成后，张作霖聘请蔡晓坡来张氏帅府作画。房屋修建时，在一些房间里预先留下壁龛，以木板作底衬，上面裱上宣纸，作者直接在宣纸上作画。
最大、最精彩的一幅壁画《秋收图》，设在一楼宴会厅的东墙上，宽近3米、高1米。画面上是一幅东北农村山区秋收的景象。画面中，农民在忙碌地秋收：有的在田野里收割庄稼，有的在场院里用驴拉碌碌碾压脱粒，有的手持连枷打场，有的手持木锨扬场。画面上，还有猪、鸡、鸭、狗、羊、牛、马、驴等农村家畜家禽。在当时，能画出生活气息如此浓厚的东北风俗山水画，是十分难能可贵而罕见的。
在东北政务委员会办公室里有3幅画，北墙东侧，是红楼梦里林黛玉进贾府的设色仕女人物画，其造型准确生动，线条优美，技艺上乘。设色即着色或填色;仕女原指我国古代宫女，但作为我国古代传统绘画题材，凡把我国古代美女作为主要题材的绘画，都被称为“仕女画”。西侧画面，是一个老僧和一个书生在谈心，旁边摆放着书函和琴瑟。正面墙壁是一幅大画，上画9只山羊和绵羊。西侧、正面两幅画均属未完成废弃之作，在其上曾覆盖木格龙骨裱糊并作新画，内容为古典仕女人物画。1992年前修复房屋时，取下了所剩无几的原画残片和木格及盖纸，便显露出这两幅画作。目前，画面上仍有木方格痕迹。
大青楼一楼西侧里屋，原是张作霖卧室，其南面是《苍鹰松柏图》，画中用鹰代表英雄，寓意杰出人物。
水泥画作
大青楼外立面拱门四周，饰以中式条画图案，左边是《兰梅鹿》画;右边是《松鹤延年画》;上方是《凤凰》图画;正面两侧是对称的《牡丹荷花图》。在洋楼上装饰中国画，显得尤为醒目和寓意深刻。
匾额和楹联，是张氏帅府中大量使用的装饰手段。张氏帅府的匾额和楹联，主要集中在四合院的中辕门、大门洞上方、垂花仪门、门楼、二进院正房、三进院正房，以及假山门洞上方等部位。
工艺楹联
张氏帅府的工艺楹联，大多放在很不起眼的门边侧帮，组成一副五言楹联：如“太平壹门福，吉利二字金”，主要是给家人和关起大门的下人看的，提醒他们太平是福，吉利是金。每天开启这两扇大门时，人们都能看到这副楹联，表达了宅院主人消灾祈福的愿望。
赠送匾联
他人送给张作霖的匾额和楹联，在张氏帅府四合院举目可见。张作霖建造的这座府宅，对于张作霖来说，不同于当年在新民府杏仁胡同建造的家宅。张氏帅府，是他在奉天权力炙手可热的时候建造的。张氏帅府刚刚建完，张作霖就当上了奉天督军兼省长，手下兵多将广，张作霖有绝对的权威。在这种背景下，吹捧之人当然不在少数。
从张氏帅府匾额中，不难看出众人吹捧张作霖的倾向。与此同时，从这些匾额中，也不难看出张作霖对东北地方所做的巨大贡献。这些匾额分别悬挂在：四合院门洞上方，朝南、朝北正对着两块匾额，遗憾的是，现在只剩下朝南的“治国护民”匾额;悬挂在垂花仪门门楼内的楹联，上联是“关塞仗金锋屹甲千城万里”，下联是“海外接半壁昭泽三省六洲”，横批是“宏开塞外”;在垂花仪门内，朝北的背面悬挂着一块匾额“德被苍生”;张作霖大帅办公的二进院门楼上、正房门洞上方，分别悬挂着“望重长城”、“桑梓功臣”匾额。这些匾额、楹联的内容，对张作霖的评价很高，体现出张作霖的平素为人，在军政上的政绩，以及在百姓中极好的口碑。
自书匾联
挂在张氏帅府院内，张作霖自己亲手书写的匾额和楹联，是十分珍贵的近现代史文物。在张作霖办公室内，悬挂着“书有未曾经我读，事无不可对人言”的对联;在议事厅里的墙柱上，悬挂着“一丸塞函谷，三剑定千山”的对联;在花园假山石洞上，朝南朝北两个方向，分别镶嵌着“天理人心”、“慎行”两个匾额。
从这些匾额楹联中，我们可以看出张作霖的为人和气魄。张作霖本是一个读书不多的人，据史料记载，他只读过3个月的私塾，文化很低。但他在和人交往中，有一个很特别的倾向：愿意和有文化的人来往，甚至认有文化的名士为“义父”。尊重文人、重用文人，在张作霖的各路军阀中显得尤为突出。张作霖的子女们曾介绍说，张作霖在统治东北时，很愿意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籍。
在这种前提下，张作霖还十分喜爱书法艺术，在张作霖的哀挽录中，就收录了多幅张作霖的书法作品。张作霖建造自己的府宅，悬挂别人赠送的匾额和楹联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但他将自己书写的匾额和楹联，镶嵌在自己的府宅之中，就显得尤为别有一番情趣。将他自己书写的匾额和楹联挂在张氏帅府里，应该是给他自己看的，每每看到他自己书写的匾额楹联内容，便会给他一种警示和告诫，甚至起到“座右铭”作用，从而振奋精神、磨砺斗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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