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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不小心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的成员都成了60多岁的老头,还有比他们[TaMen]更老的七旬老人——鲍勃·迪伦即将来到中国。如今,我们欢喜而被迫成为摇滚[YaoGun]历史巡演的聆听者。有一点可以肯定,他们[TaMen]只能代表那个时代,这是无法违背的历史规律
文/孙孟晋
在西方摇滚[YaoGun]现在时的殿堂级乐队[LeDui]里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(Eagles)是为数不多的依然够得成威胁的天团之一。上还有“滚石”(the Rolling Stones),下有U2,其他统统成为历史的传奇,或者在火焰中烧尽,或者提前在自己的坟地漫步。
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诞生在那样一个灰暗、隐晦的西方文化转换期,他们[TaMen]没有制造过类似于大门乐队[LeDui](The Doors)那样的叛逆境界,但他们[TaMen]是一支整体实力高出别人几倍的乐团,在上个世纪70年代的西方,扮演了让中产阶级摆脱年轻时的愤世嫉俗而体面地奋斗的标志。
教科书般的现场,抹不去的衰老
如果不是他们[TaMen]在上个世纪90年代的重组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在中国的知名度也就一个“齐柏林飞船”(Led Zeppelin),或者两个“海滩男孩(The Beach Boys)”那样大了,他们[TaMen]创造的唱片成绩再神奇,也就等同于摇滚[YaoGun]名人祠里的灰尘了。
是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在复合之后的流行气息,上演了一场令中国乐迷隔海向往的盛宴。而当他们[TaMen]突然神降,中国的乐迷们其实也只是带上了两只被磨平了棱角的耳朵——人在一定的年龄会自觉接受优美的旋律以及某些老当益壮的风格。那些始终没去成“加州招待所”而在168连锁店告别叛逆青春的中年人,在如此整齐、人人都是技术高手的4位歌者面前,心中的“不插电”与之一起飞翔。
两个多小时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这次巡演安排得十分精心。首先,是一字排开的四人Unplugged(不插电),国外运来的音响器材的水准,在如此需要和声递进的环节特别突出。唯一有点奇怪的是,乐队[LeDui]选择了2007年那张新唱片里的三首曲子——“No More Walks in the Wood”“Waiting in the weeds”和“No More Cloudy Day”作为开场,它们相对于老鹰[LaoYing]历史上那么多在排行榜上称雄的金曲,熟悉度差了一些。
至少有一点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有能力将现场和唱片的水平做得很接近,这种技术水准也使这支天团在市场上保持号召力。Unplugged单元结束之后,一首老鹰[LaoYing]队歌——“加州旅馆”以小号引入的编排很有新意,顷刻进入高潮。说实话,老鹰[LaoYing]那为数不多的几张专辑,严格地说只是商业上的成功,很少有几张在艺术上达到不朽的高度,能和他们[TaMen]复出后的现场的纯净度相提并论。当然,这些1970年代的摇滚[YaoGun]老套,一旦他们[TaMen]在现场连着奉献“Best of my love”这样的舒缓妙曲时,你自然折服于他们[TaMen]手上功夫的纯熟,包括岁月在他们[TaMen]身上留下的洗练。
这是一支没有超级灵魂的乐队[LeDui],鼓手唐·亨利和吉他手葛林·弗莱一直是分庭抗礼的,他们[TaMen]俩在更让乐队[LeDui]带有点神性的吉他手乔华许的相助下,现场爆发了绚烂的平衡点。老鹰[LaoYing]的中国现场,乔华许是最出彩的,虽然就摇滚[YaoGun]吉他手的位置而论,乔还不是最顶端的。相对来说,葛林·弗莱的小嗓门在衰老的影子里特别明显,他是四人中最让人可以忽略的,而贝斯手提摩西·斯密特的一曲“Love Will Keep Us Alive”也是如今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的必唱曲目,但还是有点力不从心了。
两个多小时的现场,四个老家伙在轮番进行着一场高级卡拉OK,大概如今活跃在一线的摇滚[YaoGun]团体里,没人具有这样的可行性。当唐·亨利依然用他很磁性的嗓门唱起“The Long Run”“Witchy Man”,我捕捉到了每一次听他的歌时都能感觉到的流水般的沧桑。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,唐·亨利完全具备了超级乐队[LeDui]主唱的水准,但早在乐队[LeDui]成立伊始担当鼓手之后,他不可能独自包揽唱的部分。另一方面,这也是角力的结果,当初,谁写歌谁来演唱,成为乐队[LeDui]不成文的规矩。
但不管怎么说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在一辈年届中年的乐迷的记忆里,是一支五人团体。吉他手唐·费尔德在老鹰[LaoYing]重飞后再离队,实在是队内矛盾激化的结果尤为可惜。虽然断翅的损失不足以影响如今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的整体实力,而老鹰[LaoYing]的大家庭里还有最早离队的两位乡村摇滚[YaoGun]的爱好者——迈斯纳和林登,但我们总是觉得那道划向天空的彩虹,在成色中深浅不一。尤其,现场的提摩西·斯密特自己要主动归类于第二代乐手,而侧身于舞台。
至于那首弥漫着上个世纪70年代迷惘和混沌气息的“加州旅馆”响起时,有很多人在动着嘴唇,“自从1969年起,远处依然传来那些声音,在半夜将你惊醒。”这是很少的和60年代摇滚[YaoGun]精神接气的歌曲,无论是嬉皮迷失还是信仰陨落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回光返照般地勃起着他们[TaMen]的力量。现场还能激发摇滚[YaoGun]激情,以及显示视觉互动效果的,是诸如“In the City”这样的曲子,你突然感觉到进入摇滚[YaoGun]编年史的氛围。
全场最后一曲自然是摇滚[YaoGun]咏叹调——“亡命之徒”(Desperado),仿佛我们的青春无论是罪恶的美丽,还是单纯的忧郁,都在神话翻去的时候,一起升空。
西方反叛文化走向低潮的见证
其实,死盯着老鹰[LaoYing]身上的乡村摇滚[YaoGun]风格,或者述说他们[TaMen]都是写优美曲子的圣手,都没有太多的意义。为何他们[TaMen]自己在“加州旅馆”中也会提到1969年?连在美国拍片的中国人李安也要在50年之后重提“伍德斯托克”这个解读得很泛滥的名词呢?而要论美国西海岸的阳光明媚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无法和“轻量级”的“海滩男孩”相比,他们[TaMen]的乡村摇滚[YaoGun]的色彩也始终不是很明亮,甚至有一代人的逃避愿望。一般来说,1969年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是1970年代文化发生变化的前点,而1972年的“水门事件”是一个重大的分水岭,李安的《冰风暴》探讨的就是美国人在压抑年代的道德与文化观念的变更。那么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在70年代初的诞生,尤其在他们[TaMen]早期专辑,如《Desperado》的阴郁的一面,正是这个时代在政治和文化转变时的写照。
上个世纪60年代西方狂飙的新左派的思潮,和接连不断的抗议运动最后没有换来主流文化的精神索求,反而务实思潮风靡着整个社会,年轻人膜拜于物质和科技的发展。摇滚[YaoGun]明星俨然不能以传播精神内涵来获得地位,1960年代延存下来的英雄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,如吉姆·莫里森、吉米·亨德里克斯,与其说是吸食毒品而早夭,倒不如说是1960年代的精神大门关得太突然,而让所有迷醉在高强度体验宣泄里的英雄们不能自已。
那时,卡特总统上台也要利用摇滚[YaoGun]乐通俗文化的影响力。而同时,当摇滚[YaoGun]女皇乔普林卖不出唱片,我们怎么能说另一代人——比如创作歌手杰克逊·布朗,包括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的出现,不是在红色夕阳下寻找商业突破的新时代的到来呢?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是流行金曲的制造者,也是引领自然主义倾向的代表团体。当然,这种逃避的潮流,在另一方面也刷新了很多成功的纪录,比如一张精选唱片卖到天文数字,这在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身上也一再发生。
随着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从乡村摇滚[YaoGun]向流行摇滚[YaoGun]的风格过渡,在1976年达到事业的巅峰之后,他们[TaMen]很快也进入了低潮,因为下一个革命时代——朋克时代将要来到。
看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发迹的那几年,其他曾经很风光的天团,不是解散,就是变得平庸,包括伟大的“滚石”和“感恩而死”(Grateful Dead),在上个世纪70年代摇滚[YaoGun]主流中,能从艺术上完全盖过他们[TaMen]的恐怕也只有“齐柏林飞船”。
大概每个人都喜欢富有传奇的故事,即使它是一场悲剧。从摇滚[YaoGun]史来看,这样的团体需要非常突出的灵魂人物,如大门乐队[LeDui]的吉姆·莫里森,披头士的列侬,包括平克·弗洛伊德乐队[LeDui]的拜瑞特,他们[TaMen]都是应运于时代的幸运儿,无论是残酷的牺牲,还是反叛的罪恶,都在最大的光芒中将人生经历变成了小说,甚或可以在舞台上被不断编造悲剧。但是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却是处在一个时代走向另一个时代的团体,他们[TaMen]留给我们的不是高歌猛进时代的狂躁,他们[TaMen]以感动而流畅的旋律来填补空缺。
一不小心,老鹰[LaoYing]乐队[LeDui]的成员都成了60多岁的老头,还有比他们[TaMen]更老的七旬老人——迪伦。如今,我们欢喜而被迫成为摇滚[YaoGun]历史巡演的聆听者。有一点可以肯定,一个人或者一群人,只能代表他的那个时代,这是无法违背的历史规律。 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