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弟弟的住处就在一个小印刷厂里，门口堆放着纸坯。小厂果真比较自由，只要不在车间，他们就敢吸烟。中图社记者 龙巨澜 摄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月7日凌晨，杨正强、杨正拾兄弟下车来到温州蛟翔巷的“落脚点”。他们手提的大小包裹中装满了腊肉、糍粑，都是亲友托他们带给在温州打工、过年没回老家的亲人们的。 中图社记者 龙巨澜 摄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月5日下午，记者从长沙动身前往凤凰县，期望在县总工会的引领下，去找那些“愿意跟记者同行”出省找工作的农民工。在千千万万“亲戚带亲戚，老乡带老乡”出行的农民工面前，似乎只有记者才像是找不着北的“盲流”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凤凰县地处偏僻的湘西，17万农村劳动力中有8万多外出打工，九成以上去了外省，一年的务工收入占全县GDP的15%，高于种植十几万亩柑橘、猕猴桃收入的总和。受沿海严峻的经济形势影响，去年约两万凤凰籍农民工提前返回贫困的乡村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从今年农历正月初二起，凤凰县返程的“民工流”就开始涌动，比往年更加急切…… tujian.org 正月十一，湘西凤凰县 tujian.org 次日动身去温州的农民工，“有一车人”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月5日，农历正月十一日深夜，记者抵达湘西凤凰县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古城格外静谧，像被人们暂时遗忘在群山之中。街灯也懒洋洋地一片昏黄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县纪检组组长黄登拉上县就业局农民工就业指导中心主任龙江，陪记者吃“夜饭”。 tujian.org 龙江说：“其实你用不着这么辛苦，农民出省怎样找工作，我给你说说，就全有了。”他多次送农民工到广东、福建、浙江。他叫记者猜猜，有一回为了找一个被挤散的农民工，他从4号车厢找到14号车厢，一路上挤了多长时间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看记者“吃苦”的决心挺大，龙江给当长途客车司机的表弟田世军打了个电话。“搭我表弟明天的车去温州，不过，路上要跑十六七个小时噢。”他说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满有把握地介绍说：不出正月十五，从凤凰县去温州的，全是回去进厂上班的，或者是去找活干的，不会有旅游的、探亲的、做生意的“闲杂人等”，“一车人全是农民工”！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月6日上午，黄登在约好的地点把记者送上了张建平的车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张建平早些年在广东学过制鞋，后来买个摩托车在东莞跑“出租”，跟人撞车受伤，伤愈即离开广东回到凤凰县乡下。不久，他贷款买客车跑起了短途旅游线。一到春运，就临时改跑长途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张建平有些不好意思——他没给记者留座位，在车站他就把人全装满了，只剩车门过道半空中的一个位子，能勉强坐一屁股，而且没靠背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我这车不是卧铺，没有脚臭，这是优点。”他呵呵笑着跟黄登说，一路上会照应记者的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工人日报记者这次跟车采访，是关心我们农民工……”黄登显然有些放心不下，在车上帮记者“宣讲”、“交接”了一两分钟，话毕，不知谁使劲拍了两巴掌，见没人响应，就没拍了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记者显然是个“外人”。车外的县城喧闹得像叮咚作响的河流，而车里除开宁静，还是宁静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记者的名片没带够，发到倒数第二排就发光了。张建平告诉记者，在他那个发车点已经发了10趟车，都是去温州、宁波、义乌的。“大约从2003年、2004年起，我们这就没有去广东的车了。”他说，凤凰县出省打工的农民“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”在浙江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还少收了记者70元车票钱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中午12点，张建平脚踩油门，车“轰”地使劲一晃，就上路了。此去千里迢迢，车上屏声静气的旅客在想些什么？偶尔有跟记者对望的那些眼神，“呼”地一下抬高两三寸，飘到了记者头顶上方——那里有正放着影碟的电视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们的面孔是那样陌生，却让记者找了很久……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正月十二，凤凰-温州的长途客车上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31个农民工，有16个人是去找活儿干的 tujian.org 一路上的繁忙景象令人难以置信。从凤凰县到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首府吉首的路上，比张建平这趟车的车体更大的客车一辆接着一辆被他丢在身后。 tujian.org “全是去浙江的嘛，每天最少有五六十班车。”张建平说，他的车只有三十几座，那些“大家伙”五六十座，但车小跑得快，检修也容易，从正月初二起，他已经跑了6个来回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农民工出行的脚步，与湖南相对发达的长株潭地区相比，湘西、怀化、永州等偏僻山区有更多的农民南下珠三角、东去长三角，走得更早，走得更远。 tujian.org “在吉首、怀化很难买到火车票。”坐第4排靠窗的张天顺家住凤凰县廖家桥镇木根井村，从乡下辗转到县城要好几个小时。他说，到温州可以先坐火车到金华，再坐四五个小时汽车就到了，路费一共花不到200元，但坐这趟车要450元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张天顺这次是回温州龙湾状元镇一家标准件厂上班的，他两个儿子也在温州打工。他说：“在家里是挣不到钱的。温州的工资还可以，比广东强，所以大家现在都往温州跑。”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外出要打算盘，我们不会乱跑的。”张天顺当过几年村干部，他用家乡话让同车的老乡帮记者清点了一下，发现31个乘客中16人是去找活儿干的。他们一到温州，都会去找在那里打工的亲戚朋友，先落个脚，没有谁相信自己会找不到工作。 tujian.org 张天顺说：你看，这么多年，都是“亲戚带亲戚，老乡带老乡”一起走的，没有谁会在外乱跑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你要把我们农民写得好一点！”看到记者在车子转弯时打了一个趔趄，张天顺赶忙伸手拉了一把说：“我们农民是有脑子的人，不会像报纸上说的那样，出一趟远门，好像什么都不懂，说什么没有‘明确的目标’。”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坐张天顺前排的唐磊一上车就塞上耳机，听着手机里的歌。有时似乎不过瘾，还把插头拔出来，放出来的曲子震得山响，声音高过车载电视，让爱看影碟的张天顺直皱眉头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其实，在家把种养殖业弄好了，比在外要强很多。”唐磊接过话头说。他是从跟凤凰县相邻的贵州铜仁赶过来搭车的，大前年高中毕业，去年在温州干了将近一年，所在企业到年底眼看不行了，于是就回了老家。 tujian.org 他心里像是藏着些要干的大事，很自信地告诉记者：“出去打工，主要的目的是长见识，开眼界。”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听到这些话，张天顺流露出很不高兴的样子，对记者说：他两个儿子很不争气，在温州挣到的钱一个子没留，“上网啦，换手机啦，尽耍新鲜。”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其实，比唐磊大了二十来岁的记者跟老张一样，也很难听清楚唐磊播放的那些歌里唱着的是些什么，包括旋律都让记者不知所措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但记者相信，作为出行者，不管他们的“代沟”有多深，但他们每向家门外走出一步，都会使整个国家走得更快…… tujian.org 正月十三，抵达温州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兄弟不找工作，忙着睡觉，跟亲友聚会、拜年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月7日，农历正月十三，凌晨5：35.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张建平的长途客车顺利抵达温州，在一个城郊的加油站边停了下来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等今年怀化到吉首的高速公路通车，我们跑的就是全程高速，会来得更快。”下半夜当班的司机田世军一跳下车，就扭腰摆臂做伸展运动，他告诉记者：一路上经过了5条高速，“现在出来打工，比以前受的罪要少多了”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说：这趟车是临时线路，所以进不了站，进不了城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记者和31个凤凰县农民工，在夜色尚浓的黎明前，就这样平安抵达目的地。大家悄悄收拾好行囊，站在路边。几辆的士开过来，价钱谈不拢的，磨蹭很久才开走。时间太早，城市里没有公交车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们——这群来自湖南凤凰县的农民，站在路边。 tujian.org 谁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在等待什么，包括打上的士离开的记者，还有同行的杨正强、杨正拾兄弟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、杨正拾家住凤凰县新场乡和水村，他们是堂兄弟，21岁的杨正强比杨正拾大一岁，去年都还在温州干印刷工，但这次都是重新来找工作的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十四五岁就到广州打过工，他是跟堂兄学徒，又经过4年多揣摩，成了有些经验积累的印刷工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在车上，杨正强就坐第一排，正好在记者的身后。一路上，他非常健谈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那你跟我们一起走走嘛，我先去弟弟那里，他也做印刷工。”应记者的请求，这个穿着翻毛衣领棉衣、长相清秀的小伙子很爽快地答应了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早晨6点多，天开始放亮，但杨正强弟弟住处所在地蛟翔巷却显得有些影影绰绰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这是一条老街，房屋低矮，错落凌乱，跟记者靠看书读报建立起来的“温州”印象大相径庭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这些年，在农民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中，温州可能比别的城市跑得更快。像一个跑得太快的人，总会有一些东西落在身后，一时来不及收拾。蛟翔巷，就是落在整个城市身后的“温州”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弟弟的住处在蛟翔巷一个简陋的印刷厂里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我们一般只进小厂，三五个工人的那种小印刷厂在温州遍地都是。”把从家里拎来的四五个大包小包放好，杨正强说。 tujian.org 他的经验，进小厂比进大厂自由一点。他跟温州一个卖印刷机的人熟，隔天去打听一下，就知道哪里买了机器，哪里需要人手，“还可以查查报纸的招聘广告，找个工作并不太难”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今天先睡一上午，下午再把这些东西去送给人家。”杨正强、杨正拾指着那四五个大包小包说。那是家里亲戚朋友托他们带过来的腊肉、糍粑。每次春节后到温州的第一天，他们都不会急着找工作，而是跟亲友聚会、拜年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……跟杨家兄弟一样，同车出门找工作的徐训雨、徐训要兄弟去了温州的一个县城走亲戚拜年。他们的大哥大嫂在那打工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们也跟记者约好，过两天再来温州市区见面。徐训雨十多年前曾在广州打过工，很久不出门，一路上谨小慎微。每到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，如果不下车，他总要打开车窗朝外观望。“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了啊！”他说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晚上21点左右，杨正强用他下午换上的温州手机卡号给记者打来电话，电话里传来“蓬蓬”的响声和欢叫声。“我正在打台球，有七八个人。”他说，“全是堂兄弟、表兄弟之类的人。我们明天见吧！”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收拾了一下，记者上街买到2月7日的《温州都市报》，发现一共发了10个整版的招聘广告……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明天，这些招聘广告里不知有没有他们的机会？(中图社记者 龙巨澜)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的，没有谁会在外乱跑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你要把我们农民写得好一点！”看到记者在车子转弯时打了一个趔趄，张天顺赶忙伸手拉了一把说：“我们农民是有脑子的人，不会像报纸上说的那样，出一趟远门，好像什么都不懂，说什么没有‘明确的目标’。”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坐张天顺前排的唐磊一上车就塞上耳机，听着手机里的歌。有时似乎不过瘾，还把插头拔出来，放出来的曲子震得山响，声音高过车载电视，让爱看影碟的张天顺直皱眉头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其实，在家把种养殖业弄好了，比在外要强很多。”唐磊接过话头说。他是从跟凤凰县相邻的贵州铜仁赶过来搭车的，大前年高中毕业，去年在温州干了将近一年，所在企业到年底眼看不行了，于是就回了老家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心里像是藏着些要干的大事，很自信地告诉记者：“出去打工，主要的目的是长见识，开眼界。”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听到这些话，张天顺流露出很不高兴的样子，对记者说：他两个儿子很不争气，在温州挣到的钱一个子没留，“上网啦，换手机啦，尽耍新鲜。” tujian.org 其实，比唐磊大了二十来岁的记者跟老张一样，也很难听清楚唐磊播放的那些歌里唱着的是些什么，包括旋律都让记者不知所措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但记者相信，作为出行者，不管他们的“代沟”有多深，但他们每向家门外走出一步，都会使整个国家走得更快……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正月十三，抵达温州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兄弟不找工作，忙着睡觉，跟亲友聚会、拜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月7日，农历正月十三，凌晨5：35.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张建平的长途客车顺利抵达温州，在一个城郊的加油站边停了下来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等今年怀化到吉首的高速公路通车，我们跑的就是全程高速，会来得更快。”下半夜当班的司机田世军一跳下车，就扭腰摆臂做伸展运动，他告诉记者：一路上经过了5条高速，“现在出来打工，比以前受的罪要少多了”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说：这趟车是临时线路，所以进不了站，进不了城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记者和31个凤凰县农民工，在夜色尚浓的黎明前，就这样平安抵达目的地。大家悄悄收拾好行囊，站在路边。几辆的士开过来，价钱谈不拢的，磨蹭很久才开走。时间太早，城市里没有公交车。 tujian.org 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们——这群来自湖南凤凰县的农民，站在路边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谁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在等待什么，包括打上的士离开的记者，还有同行的杨正强、杨正拾兄弟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、杨正拾家住凤凰县新场乡和水村，他们是堂兄弟，21岁的杨正强比杨正拾大一岁，去年都还在温州干印刷工，但这次都是重新来找工作的。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十四五岁就到广州打过工，他是跟堂兄学徒，又经过4年多揣摩，成了有些经验积累的印刷工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在车上，杨正强就坐第一排，正好在记者的身后。一路上，他非常健谈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那你跟我们一起走走嘛，我先去弟弟那里，他也做印刷工。”应记者的请求，这个穿着翻毛衣领棉衣、长相清秀的小伙子很爽快地答应了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早晨6点多，天开始放亮，但杨正强弟弟住处所在地蛟翔巷却显得有些影影绰绰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这是一条老街，房屋低矮，错落凌乱，跟记者靠看书读报建立起来的“温州”印象大相径庭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这些年，在农民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中，温州可能比别的城市跑得更快。像一个跑得太快的人，总会有一些东西落在身后，一时来不及收拾。蛟翔巷，就是落在整个城市身后的“温州”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杨正强弟弟的住处在蛟翔巷一个简陋的印刷厂里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我们一般只进小厂，三五个工人的那种小印刷厂在温州遍地都是。”把从家里拎来的四五个大包小包放好，杨正强说。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他的经验，进小厂比进大厂自由一点。他跟温州一个卖印刷机的人熟，隔天去打听一下，就知道哪里买了机器，哪里需要人手，“还可以查查报纸的招聘广告，找个工作并不太难”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“今天先睡一上午，下午再把这些东西去送给人家。”杨正强、杨正拾指着那四五个大包小包说。那是家里亲戚朋友托他们带过来的腊肉、糍粑。每次春节后到温州的第一天，他们都不会急着找工作，而是跟亲友聚会、拜年。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……跟杨家兄弟一样，同车出门找工作的徐训雨、徐训要兄弟去了温州的一个县城走亲戚拜年。他们的大哥大嫂在那打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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